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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靜獵場-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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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靜獵場-10

“睡吧、睡吧,

“親愛的孩子安睡吧。

“閉上眼、收手腳,迎接燦爛的黎明……”

伴隨著低沈男聲的歌唱,在場院民都肉眼可見地一僵。

旋即,他們各自跑回原本的座位,齊刷刷入座,捧起蒼白的面具往臉上一扣。

林逾皺眉觀察他們的變化,卻在同時,他也感到腕上的光腦倏然一震。

“——黎明後、太陽起,孩子的手兒向哪裏?”

一封未讀郵件躍入眼簾。

發件人依然使用了虛擬賬戶,但其口吻明顯和從前模板化的通知大不相同“”

[“你必須做出選擇,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。”]

間奏過去,歌謠中的男聲微妙地卡頓半晌,略去對心臟、眼睛、喉舌的威懾,轉為一段如泣如訴的哼唱。

林逾從未聽過這個版本,低吟中似乎摻雜著一絲嘆息,像歌者對這方世界廢墟的哀惋。

直至音調節節攀升,如平湖落石激起的水花,又似恒星爆炸入目的震撼。

沒有一句歌詞,卻如瀕死的絕唱。

顫抖的聲帶、扭曲的曲調,將這首童謠引入林逾從未聽過的瘋狂的境界。

座下是清一色的白色面具。

耳廓是無填詞的奇異歌曲。

“護理員老師,”

“林指揮,”

“75-176,”

三種稱呼同時從滿堂院民的口中發出,林逾猛地怔住。

他們擡起眼睛註視向林逾,用平靜的話音齊齊詢問:“——你一定會救我們的吧?”

“你一定會救我們的吧?”

“是你的話肯定沒問題。”

“我們知道,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。”

“你知道管理人馬丁有個惡習嗎?”救世主13——維多利亞發來私信,“在馬丁的轄區內,赤手空拳鬥毆勝過他的話就可以得到一條情報。”

“段星淵和他打了很多場,終於在昨晚完成了一筆交易。”

林逾靜靜看著她發來的私信,表情毫無變化。

把一大群戴著白色面具的院民拋之身後,林逾獨自離開食堂,來到走廊裏繼續尋找郁十二的痕跡。

而維多利亞的私信仍在繼續:

“你應該已經知道那條情報了吧?因為你有一個很稱職的偵察系——忘了說,她現在很好,請不用擔心。”

“段v”。

郁郁想透露的信息,果然是維多利亞和段星淵已經有了接觸,說不定他倆都已達成同盟。

維多利亞還能知道郁郁和他的交流,那麽他們通訊的時候,維多利亞和郁十二一定有至少一人在場。

總之,郁郁的失聯絕對和他們逃不開關系。

林逾屈指敲了敲光腦,光子屏幕彈現出來,他便在虛擬鍵盤敲下幾字回覆:“人在哪?”

“現在是我有人質在手誒,不考慮再談談嗎?”

“我在52層。”

“當然知道你在十二的轄區咯,不過你的隊友可不在那裏,想靠自己找到隊友的話還是很艱難吧?”

林逾回覆:“我的人質是52層。”

“……”維多利亞發出一長串無言的省略號。

擔心維多利亞不能立刻聽懂他的話意,林逾繼續補充:“你有三分鐘的時間考慮。”

他隨時可以解決52層的所有人。

當然也不止52層,由郁十二負責的整個51~60層,林逾都不介意做一場清潔。

一方面,這樣的行為能讓郁十二的工作評價即刻跌為負數,作為“護理員”的他也會理所當然地被革職淘汰;

另一方面,道德低到能遷怒所有無辜,對於直接威脅他的二人,林逾更不可能手軟。

維多利亞立刻表態:“我可是有考慮到你隊友的‘救世主’身份,完全沒想過要傷害她哦!”

“我們還是好好談談吧,林逾,你不可能每次都作壁上觀。

“有能力的人到哪裏都是戰場,如果你總不站隊,就只能變成眾矢之的了。”

艾利亞斯沒想到會在午休時間見到陸枚。

對方的理由很簡單,只說護理員是艾媛媛,雖然他們沒有明說,但執行日常作息時,艾媛媛明顯給他放了一片海。

也因為此,陸枚直接等艾媛媛強制的一輪巡寢結束,便獨自來到了距離最近的艾利亞斯的宿舍。

他的動靜不小,和艾利亞斯同寢的院民紛紛驚訝地望過來。

但陸枚自顧自敲敲窗戶,床位臨窗的艾利亞斯一擡頭就和他對上視線。

陸枚板著臉勾勾手指。

於是兩人一起躲去了走廊末尾的公共浴室。

“你也看到救世主10發出的短文了吧?”陸枚開門見山,雖然已經把耳飾交給了林逾,但他說話時還是會不自覺摩挲自己的耳垂。

艾利亞斯俯視片刻,輕輕應了一聲:“克洛維和指揮提過,也告訴了我,那恐怕是郁郁。”

“真是郁郁?”陸枚緊蹙起眉,“她會在星網發言,只可能是形勢所迫。可這裏有幾個人的戰鬥力能比她強?”

艾利亞斯道:“那也未必……不過指揮沒有指示,我們姑且再等會兒吧。”

“所以我們只好等林逾的消息?”

“理智來說,就是如此。”

陸枚嘖了一聲,煩躁地抓抓頭發:“知道了。還有一件事。”

艾利亞斯溫和的表情如舊:“什麽?”

陸枚偏過頭,背靠著雪白的墻壁瓷磚,一股冷意透過院服直往身體裏鉆。

他有些擔心艾利亞斯生氣,但猶豫幾秒,陸枚還是道:“林逾昨晚來問了我……索菲婭夫人的事。”

艾利亞斯挺拔的身形明顯滯了一瞬。

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,他的笑容滴水不漏:“聊了多少?”

“對不起。”陸枚實在心虛了,從不服軟的九皇子低下他高貴的頭顱,良久才弱聲回答,“因為他看上去很需要……也不是全部,就是那些人私下裏議論的東西,他好奇的我就都說了。”

艾利亞斯失笑半晌,自言自語似的搖搖頭:“難怪他上午跑來迷宮。”

“……真的對不起,當時忘記了你可能想保密,我以為你已經和他說過大部分了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艾利亞斯說,“您和七殿下、八殿下以及小狗朵朵的淵源,也都和指揮說過了吧?”

陸枚微楞,耳朵驟然燒紅一片。

好半天他才找回聲音,結巴了幾秒:“那個、那個不是我說的,是……在礦脈裏……我也沒辦法藏住。”

在艾利亞斯眼裏,九皇子陸枚也是和弟弟相仿的存在。

這兩個人都是一樣單純,只不過陸枚心思更深沈些,但對人的喜歡討厭總是擺在明面。哪怕嘴毒得偶爾有些傷人,但對於喜歡的人,每當陸枚提及時,眼裏就會發出瑩瑩的光彩。

像第一次被郁郁救下,他看向郁郁的眼神就變得柔和;

又像礦脈考試後醒來的陸枚,和林逾對話也會溫馴得驚人。

原來這麽早。

艾利亞斯心想,原來連陸枚也坦白得這麽早。

一直藏著秘密,一直回避真實的,原來只有他一個人而已。

“你在生氣嗎?”陸枚問,“林逾不會外傳的。而且他知道這些,或許能幫你早日突破迷宮。”

艾利亞斯搖搖頭:“指揮當時是什麽反應?當他聽說索菲婭……我母親的事,他的表情和當時在礦脈裏看到您的過去相比,有差異嗎?”

“什麽差異?”

“只是隨便一問……”

艾利亞斯話頭一頓,皺著眉又搖了搖頭。

他意識到自己再次用“禮貌”回避了“惡念”,這種習慣讓他多年來都維持住了完美的假面。

從不追問,也從不坦白。

和人們永遠保持剛剛好的距離,就不會有人發現內裏醜陋的蛆。

艾利亞斯深深吸了一口氣,頂著陸枚疑惑的目光,他重新問了一遍:“他是憎惡我和索菲婭的鬧劇嗎?或者,他今天上午來找我,是不是也有憐憫之類的情緒?”

陸枚微微睜大了眼。

“我的措辭似乎不太好。”艾利亞斯笑著移開視線,“真抱歉,讓您看到我這樣失態的表現。”

陸枚啞然片刻,脫口而出:“也讓林逾看看吧?”

艾利亞斯:“……”

艾利亞斯:“?”

“我問他為什麽不問克洛維斯而來問我,他說因為克洛維斯對你太有濾鏡。

“但不管怎麽說,果然林逾是想了解你真實的樣子吧?”

“您說得像我在對大家撒謊似的。”

“你沒有對我們撒謊。”陸枚道,“你是對你自己撒謊呢,馮·維爾少尉。”

艾利亞斯沈默地牽動唇角,露出一抹不算誠摯的笑容。

他總是璀璨如晨曦、如朝陽、如最燦爛的天光,此刻和陸枚一起蜷縮在陰暗的角落,那雙澄澈的眼瞳也似一瞬間沈入無光深海。

“昨晚,林逾臉上沒有任何和憎惡、憐憫沾邊的表情。

“他只是說,希望我們作為家人,陪他一起看後續的風景。”

陸枚頓了頓,補充:“我可能會考慮這個提案,但不知道你們怎麽想。”

艾利亞斯笑笑:“克洛維一定很喜歡。”

“郁郁應該也是,她一直都親近林逾。”陸枚問,“所以,少尉你呢?”

艾利亞斯的笑容沒有變化。

“……我只覺得維拉妮卡真是言而有信。

“這的確是個美夢。”

維多利亞現在就是很後悔。

可能不去招惹郁郁還更好了。

那樣還可以跟林逾討個人情,而不是現在這樣,好像把腦袋別在腰上供林逾即拿即取。

她被S+指揮霸淩了,雖然是她有錯在先。

所以她現在被S+指揮反霸淩了。

“今晚夜休時間,到59層辦公室來吧。”維多利亞咬咬牙,發出私信,“我們到時候再當面談談。”

然而林逾回覆:“我在霍勒斯的名單上看到了你,47-124,你在47層7號宿舍吧?”

維多利亞:“……”

本該是壯志躊躇的交易,現在完全像是她在被林逾勒索。

甚至在她猶豫的須臾,又等來了林逾的反問:“你是小山羊派?”

“我想不通什麽理由讓你完全不考慮段星淵。”林逾答,“要說是為了讓所有人都活下去,那也太感人了,我不信。”

“……”維多利亞還想掙紮,“我是小綿羊派。”

林逾:“本來只是猜的,現在看來的確是小山羊派了。”

維多利亞:“………”

輸透了。

在畸形的戰場上她就不該追求“交易”,那種全靠法律和秩序才能維持的東西,根本忽略了她和林逾這樣懸殊的戰力差距。

郁十二聽到了她沈重的嘆息,立刻借通訊器詢問:“大小姐,怎麽了?他不答應嗎?”

午休時間的維多利亞當然不能回答。

陸惟秋堅決反對和外界聯絡;

段星淵決心靠解決小山羊派換來向上的機會;

唯一有希望爭取的林逾,現在看來卻是完完全全的中立派。

維多利亞實在有些洩氣。

她想不出反敗為勝的可能,越想越懷疑是她一開始的理念就和這片戰場不合。

與其說是戰場,大概這裏更是獵場、是屠場。

只不過連她也是待宰的獵物。

自暴自棄似的,維多利亞發起最後一次反擊:“既然無論如何我都只剩死路的話,那也沒必要留下你隊友了是吧?大不了你一怒之下把這棟樓都殺光好了,反正我的隊伍只剩兩個人,郁十二死不死我都無所謂。”

“你再聰明有什麽用?你能讓死人覆活嗎?我這就讓郁十二動手,真以為你S+了不起啊!”

“賭就賭,看是你找隊友快,還是我們動手更快!隨便你把我們千刀萬剮吧,你隊友就來給我們陪葬!”

完蛋了。

這回真的要把林逾徹底激怒了。

維多利亞閉上眼,腦海中甚至已經浮現出林逾一腳踹開宿舍門,手掌如刀把她劈成一百等分。

是她技不如人。

是她棋差一著。

是她頻頻露出破綻,卻直到現在都沒看穿林逾哪怕一絲的軟肋。

光腦長震了一下。

維多利亞絕望地投去眼神。

果然是林逾發來的回覆。

她顫著手點開,想象出無數種惡毒的咒罵或憤怒的恐嚇。

林逾:“合作吧。”

維多利亞:“……”

維多利亞:“誒?!”

威脅要拿整層樓當人質的林逾居然是無原則保護隊友派嗎???

維多利亞沒有問林逾為什麽改變主意,林逾也放棄了再和她深入交流。

他的確有辦法在一念之間毀掉整個福利院,但這種行為除了發洩,不會帶來任何收獲。

——盡管好像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,他真的很想那樣做。

林逾知道這是錯誤的。

或許是商慈的習慣仍在影響他,又或許是某些被遺忘的過去早已培養了他過分的破壞欲——但這是錯誤的,放縱這種欲望只會和別人兩敗俱傷。

林逾不怕受傷,但僅限自己。

維多利亞可以不顧郁十二的生死,林逾捫心自問卻做不到。

他們的合作內容很簡單:

維多利亞歸還郁郁,且保證郁十二在常規情況下不再對郁郁進行任何制裁;

林逾則在其他人阻止維多利亞對外聯絡時適當幹涉,確保維多利亞能夠向軍方傳遞求救信號。

郁郁被他們帶到了49層,這裏是霍勒斯的轄區,林逾此前從未懷疑過這裏。

當他推開49層辦公室的房門,郁郁被人蒙住雙眼,光腦和通訊器也被脫下放到一邊。

郁十二在旁解釋:“只是暫時睡會兒,沒有負面影響。”

也正因為被蒙住眼睛,郁郁的“置換”全無用武之地。

至於郁十二用了什麽手段讓郁郁入睡,林逾能想到的除了體術上的格鬥技巧,就只剩下異能或者藥物的作用。

他走近了摘下郁郁眼前的黑布,又摸了一會兒頸動脈,確認無虞才看向郁十二:“你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

郁十二沈默許久,答:“謝謝你答應指揮。”

“不叫她‘大小姐’了?”

“指揮不讓我在外面這樣叫。”

“你和她除了隊友同學,到底是什麽關系?”

郁十二微微一楞,遲疑一陣:“我是指揮的隨從,負責保護指揮的安全。”

“不是吉斯家族的養子?與其叫‘大小姐’,你更應該叫她‘姐姐’吧。”

“……請不要貶低指揮的身份!”郁十二猛地擡高聲線,在林逾的記憶裏,這還是他第一次發出這麽大的聲音。

林逾嗤笑一聲,先將光腦和通訊器檢查無損後戴回郁郁的身上,再把郁郁橫抱而起。

郁十二早就低下了頭不吭一聲,似乎自知理虧,又像是單純的不知說什麽好。

臨近離開時,林逾在門邊微微回頭:“我還是不理解,你和郁郁曾經也算家人,是怎樣的恩情讓你毫不猶豫就能對她下手?”

郁十二緊抿一雙薄唇,自覺站在燈光無法照到的陰影裏。

“換作是她,也會這麽做的。”郁十二答,“指揮說過,‘若怯’不過是野獸的臨時巢穴,我們終此一生,只是為了等待主人。”

“你指揮……”

“指揮不會騙我。”郁十二打斷林逾的感慨,“……我喜歡聽她騙我。”

林逾只得靜靜看他一會兒,想說無可救藥,又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立場去評價別人。

於是短暫的對視後,林逾揚起無聲的笑容,旋即抱著郁郁轉身離開。

當他踏上向上的樓梯,立刻聽得身後急促的腳步,霍勒斯怔怔站在平臺處,看到他懷裏昏睡的郁郁,顯然想到什麽。

“林指揮!”霍勒斯急聲叫他,林逾卻沒有回頭。

“林指揮,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,您也沒告訴我您有隊友失蹤對不對?

“林指揮您在生氣嗎?可我是真的不知情,要是知道您的隊友被藏在我的轄區,我肯定早就跑來告訴您了。林指揮,我只是個普通人,光是在這裏擔驚受怕地生活就已經很痛苦——”

林逾嘆息一聲,在半層樓的平臺處止步回頭:“我沒有怪你,霍勒斯,事情已經結束了。”

霍勒斯的表情一喜,還想說些什麽,郁十二恰好也從辦公室裏出來:“馬特先生……”

三人之間靜了片刻。

霍勒斯當即跳開幾步,和郁十二拉開距離:“就是你綁架了林指揮的隊友?!”

郁十二:“……”

林逾:“……”

但霍勒斯的表現不可謂不真誠,林逾也沒有心思來猜他到底幾分真幾分假。

普通人要在這麽殘酷的地方生活的確不易,而林逾是典型的結果主義者,郁郁沒事,他就覺得一切都能一笑置之。

當然,反過來說,假設現在郁郁出了事,霍勒斯、郁十二和維多利亞這三個人他也絕不可能讓他們好死。

“抱歉,未經許可就占用了你的地方。”郁十二淡淡地遞了臺階,霍勒斯立刻幫腔:“林指揮,您聽到了,我是真的不知情。”

林逾笑著嘆一聲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“請您一定要相信我!”

“信了信了,”林逾說,“我真的沒對你生氣。”

霍勒斯還是一副迫切不安的樣子。

又是數秒的僵持,霍勒斯小心翼翼問:“那下午的活動時間……您還是會來幫我的吧?我、我的工作表現已經很差了……院民的狀態很差,我怕他們生氣……”

林逾答:“我答應了就會做到。”

霍勒斯如釋重負,愁雲慘淡的表情終於好轉些許。

但林逾緊接著又道:“你想多加幾層保護鎖的心理,我很理解。但有時候過於圓滑可能會引起部分人的不滿——不包括我,我本人對這種事很無所謂。”

林逾是出於好心,才想提醒霍勒斯最好別把朝三暮四這一套玩到陸惟秋的面前。

其他人或許還能體諒普通人在這個處境的難堪,換作陸惟秋那種人,眼裏是絕對容不下沙的。

聽他說完,霍勒斯的臉色也是一變。

他唯唯諾諾地點頭:“是、是,我明白,可我確實是不知道今天的事……林指揮,求您不要和我一般見識。”

然而等林逾抱著郁郁上樓,腳步聲漸漸遠去,背影也徹底消失在霍勒斯的視野。

霍勒斯的神情立刻一垮,哀色浮上眉宇,絕望地跪坐下去:“完了,全完了。你明明說林指揮不會找到這裏,現在他肯定正想著怎麽報覆我。”

郁十二不理解他這副天崩地陷似的表現:“林指揮說了沒事,我也幫你說了假話。”

“你又不是他,你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想法?說不定、說不定他下午就要對我出手了!你要保護我,你必須保護我,都是你破壞了我和林指揮的關系,你不能丟下我不管!”

“……”郁十二道,“我得請示指揮。”

霍勒斯的表情更絕望了。

他只是一個普通人,這裏幾乎任何人都能輕易把他碾死。

他就像一只誤入象群的螞蟻。

一個個說得那麽好聽,還要怪他鉆營投機嗎?

一邊說他過於圓滑,一邊又說自己無所謂?

如果不是心裏生了嫌隙,怎麽可能專門點撥一句呢?

不可能有人這麽寬宏大量,說不計較就不計較的。

……林逾已經靠不住了,必須得另謀他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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